研究过元青花瓷器的人，无不对其绘画水平表示由衷的赞叹，但是，元青花绘画水平究竟达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呢，却鲜有深究。笔者是元青花研究爱好者，又有幸收藏了几件元青花，其纹饰有人物故事纹，有海水云龙纹，有鱼藻纹，有山林游鹿纹等。经过长年累月的把玩、揣摩、欣赏，使笔者对于元青花纹饰的理解由书本到实物，由表面到内涵，由感官到理性都实现了质的变化和质的升华。可以说，在中国陶瓷的绘画历史上，元青花的纹饰是高不可攀的，是无与伦比的，是绝无仅有的。在元青花纹饰面前，明清瓷器、民国瓷器，甚至于今天的瓷器纹饰都显得十分渺小、庸俗。即使元青花纹饰不与同类瓷器纹饰相比，而与任何著名的绘画大家的作品相比，也完全可以居高临下傲视群雄。这不是笔者的信口雌黄，而是审美比较的认知。
有一件元青花梅瓶，器身上所绘的辅助纹饰是卷草纹、连枝花卉纹、简笔钱纹和莲瓣纹，主题纹饰是山林、游鹿和鹿鸣。主题纹饰所绘的是在一片山林中，有四只形态各异的游鹿处在不同的空间，或含首等待（见图一），或回首长鸣（见图二），或引颈够食（见图三），或急停远眺（见图四），画师用不同的行为语言表达了游鹿不同的瞬间生活状态，而且能够使700年后的人们准确识读出来，这不能不是一种高明的智慧和高超的画技。细细揣摩，还可以看出画师既使用了工笔白描，又使用了飞笔勾勒；既运用了具象写实，又不乏抽象浪漫。当你看到每个游鹿是用脚尖立地的画面时，你一定先是不解，紧接着就是想起芭蕾舞演员的翩翩起舞，经过深思，你就会恍然大悟，拍案叫绝，这不是把游鹿的轻盈、欢快、飘飘欲仙的生活状态表现的淋漓尽致了吗？不用语言表达，只用画笔写意，古人真的做到了，而且做得妙不可言，而且做在了瓷器上。
有比较才有鉴别。我们不妨将此游鹿的画技与齐白石的游虾（见图五）相比，同是一个游字，游鹿形神兼备，耐人寻味，游虾则有形无神，有技无味。两者相比，无疑小游虾变成小巫了。再把此游鹿形象与齐白石天价画作《松柏高立图》（见图六）上的苍鹰作一比较，齐白石的苍鹰则显得骨瘦如柴，一副病态，缺乏游鹿的勃勃生机和自然野趣。元青花山林游鹿图的背景图上有一颗苍松，此苍松苍劲挺拔，巍巍如山，直凌云霄，极具气势。尤其树干的描绘，以点、圆、曲线进行渲染，堆满树干，把松树的苍老、劲拔、顽强的生命力表现到了极致。扇形的松叶，条条如针，密如篦齿，流畅利落，充分显示了画师精湛的线条功夫（见图七）。再比较一下《松柏高立图》中的松树，齐白石就只有汗颜羞愧了。他以粗笔短线条淡墨堆砌而成的树干，既不形似，更不神似，既无苍，又无劲。下垂的松枝，下垂的松针，也显得无精打采，毫无生机。主要要表现松树，而松树又表现的绵软无力，远不如元青花瓷器上的一幅装饰画，这只能证明今天的所谓大家与古人相比，差距还是明显的。
艺术作品除了讲究造型外，更讲究境界，境界里有开阔广大和幽深宁静两种（见《中国古代名句辞典》），元青花山林游鹿图显示的开阔广大和幽深宁静更是兼而有之，此境界绝非徒有虚名的画家所能及。野鹿的形象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丰富的内涵，它既表现自由，也表现自在；既表现温良，也表现洒脱；既表现现实，也表现理想；既表现尘世，也表现仙境，上至帝王、宗教，下至文人、百姓，无不垂青于它。所以，鹿的绘画在中国艺术史上多有表现和名作，此元青花梅瓶上的呦呦鹿鸣图同样应该载入美术史册。
附图:元青花鹿纹梅瓶
